亦心

我被迫和师弟同居,却发现了他的秘密

同居师弟的秘密

 

01

 

“你是说,想借住在我家里14天?”

 

眼前的男人坐在沙发扶手上,顶着一头浓黑凌乱的头发,慵懒地抱着手臂,修长的腿随意搭着。

 

舒苏心口一紧,经历过无数次游刃有余面试的她,此刻连指尖都是硬的。

 

就连外面的天气都在戏弄她。

 

不时有轰隆隆的雷声滚过,却滴雨不下,空气中的潮湿和闷热临近爆炸。

 

虽然房里开着空调,她却感到后背涔涔冒汗。

 

她心想,今天算是领教了什么叫点背的时候,喝凉水都塞牙缝。

 

合同签约被客户放鸽子,沿着地址找上门,却发现客户儿子居然是表弟同学,她同校不同届的高中校友陈星。

 

这位校友在一抹惊讶的神色过后,用一句“签约找我妈”掐灭了她心目中刚刚燃起的套近乎火苗,然后又用“要不下次再约吧”给了她一记闭门羹。

 

她憋着气走到小区门口,顿时又被门口轰轰烈烈的封门架势给赶了回来。

 

白衣白帽全副武装的疫情防控人员告诉她小区里确诊了几例病人,必须封闭小区14天,只进不出。

 

她无力挣扎了一番,没吵没闹,幽幽问道:“我可以住隔离酒店吗?”

 

得到的回答是可以,但是要自费。

 

他们大概看出了她写满整张脸的穷字,好心好意地出主意道:“这小区有没有你认识的人?要不你在熟人家里借住几天?”

 

她又拧着心挣扎了一番,咬着牙拨通了唯一的“熟人”电话,然后就被一句“你过来聊”给招呼了进来。

 

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样的,只觉得和男人谈借住已是背着耻辱架在煎熬。

 

人生最尬历史排行榜首位当仁不让地献给了此刻。

 

她低下头揣着心问了一句:“可以吗?”

 

“可以。”

 

舒苏以为自己听错了,猛地抬头看他。

 

一个大大的问号悬在舒苏头顶上,心想这小子答应得这么快,该不会是想借机图谋不轨吧。

 

陈星那过于白皙又有些无精打采的脸落在她眼中,竟是变得猥琐起来。

 

她不由自主地夹紧了双腿,向下扯了扯露出大腿的包臀裙。

 

陈星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拘泥不安的模样,用着分辨不出情绪的语气说道:“不过,我有个条件,不许进我的房间,特别是半夜。”

 

舒苏扯包裙的动作顿了一顿,睁大茫然的眼睛看着他。

 

老娘这弱女子还没提条件呢,你个大老爷们倒先抖出一身刺,摆好了防备架势,敢情我会是那种窥伺男人的死变态?

 

这小子是不是忘了当初在学校我是怎么罩他的?

 

那年新生入学,我踏着满地水花,手持花边雨伞,重击他人要害,连吼带骗地从几个混混手中救出他。

 

当年他捂着青紫的脸含糊不清地说日后要报答我。

 

对,他说过要报答我。

 

舒苏突然想起了这段回忆的重点信息。

 

她忙不迭挺直了身板,整了整衣角,对视他的眼轻飘飘笑道:“老弟,你瞎吗?对自己的长相没点数吗?老娘我再饥不择食,也是对男人有要求的,就算你要以身报恩,我也是不答应的。”

 

一面敲打他别自恋,一面提醒他:弟弟呐,当年你是有恩情要还的。

 

陈星默了半晌,从沙发上起身,抽出根烟放嘴里。

 

低头点烟时,他没忍住,有点像笑似的含糊着说:“一点没变啊你。”

 

02

当天晚上,舒苏失眠了。

 

陈星家是独栋别墅,位于小区一隅,他父母在外地忙生意,偌大的小楼里也就他们两个喘气的。而陈星除了饭点时会晃晃悠悠下楼来厨房泡碗面吃,其余时间都呆在自己房间里。

 

舒苏的客房位于楼梯边,是陈星回房的必经之路。

 

夜深,除了屋外偶尔传来的不知名动物叫声,还有夏夜的风拂过树叶的声音,楼里格外安静。

 

对于舒苏这种长期住在马路边听着车鸣电挚长大的人来说,反而不习惯这样体贴的安静。

 

她穿着陈星母亲的睡衣,在床上翻来覆去,胡思乱想。

 

几个小时前,两人在厨房吃泡面时,陈星随口提了一嘴她当年的梦想。

 

“你不是考上了表演专业,准备当演员吗?”

 

言下之意就是问她为何干起了推销保险。

 

舒苏一下子哽住了,这是她最不愿向别人提及的往事。

 

她不想告诉他,大学时父亲生意失败资不抵债,无力负担她的生活费,她因兼职而被劝退的事,便轻描淡写道。

 

“梦想这种东西,随时都会变的。”

 

陈星没说话,只是抬眸看了她一眼,眸光深邃。

 

舒苏外貌出众,在高中时算是个小小的风云人物。那时,她活得无忧无虑,并不懂什么叫生活的艰难,便妄言自己以后要去学表演,要去国家剧院演出,要和喜欢的偶像对戏。

 

到了大学才知道,父亲投资失败,财务卷款私逃,家里早已债台高筑。而表演系又是个靠钱和人脉堆出来的专业,你一没钱二没人脉,毫无出头之日。

 

为了帮父亲还债渡过难关,也为了帮自己,她轻信别人所谓轻松来钱快能结识大佬的工作,误入一次海天盛筵,在灯红酒绿里贩卖声色,却被有心之人举报。

 

正在轰轰烈烈开展校风整改的校方,抓她为典型、从严处理,连谈话都没有,一纸劝退书给了她一个了断。

 

还记得她拖着沉重的行李离开学校时,漫天细雨,糊了她一脸,她最后一次回头,还是没有人,没有人来送她,包括她当时的男友。

 

一个人总要走一些弯路,经历过突如其来的苍凉才会变得成熟。

 

现在的她只会对所谓的梦想一笑而过,生存尚且艰难,哪配谈什么梦想。

 

第二天,舒苏就接到了债主的电话。

 

“这不是疫情被困无法出去嘛,你能不能通融点?我哪一次不是信守承诺,准时打钱给你?难道这次缓一段时间都不行吗?”

 

电话那头的债主明显不想给她喘气的机会。

 

“我说妹子咧,你们家这100万拖拖拉拉还了5年才还了50万本金,说实话,我这钱要是投资到别人那里去,哪里才这点利息?要知道,为了照顾你们,我可是亏了不少咧。”

 

吸血鬼不吸完你的血,给你留一口气吊着,仿佛就是他对你的莫大恩赐。

 

舒苏深吸一口气,尽量平复自己的情绪说道:“赵叔,你放心吧,等我出去了,结了这次的保险提成,我会一次性给你5万。”

 

电话那头传来低低的笑声,“妹子啊,不是叔说你,就你这累死累活卖保险的劲头,干点别的不好些吗?凭你的身材样貌,叔给你介绍个地儿,保管你一年赚个几十万……”

 

“赵大财!收起你那副假惺惺的嘴脸!我不是你想的那种女人!”

 

舒苏的怒意在隐忍良久后爆发出来,抛下一句话,厌恶地将手机丢到一边,闭上眼,深呼吸。

 

片刻过后,她起身走下楼。

 

厨房里已经漫开了泡面的香味,陈星正拿着叉子挑起几根泡面,和她对视时,手上的动作微微一滞,漫不经心说道:“一大早被你吵醒了。”

 

舒苏愣了愣,想他说的是房间打电话的声音,没好气地说:“关着门都能听到,你家这实木门质量也不咋地啊。”

 

陈星不以为然地挑挑眉,继续埋头嗦面。

 

舒苏指着一柜子的泡面问道:“你在家就天天吃这个?”

 

“不然呢?”

 

“做饭啊!天天吃这些没营养的,难怪你瘦得跟豆芽菜似的。”舒苏边吐槽边打开那扇双开大冰箱。

 

里面满当当地放着各种饮料和调味酱,她拨拉了好一阵,从里面掏出一袋发了霉的洋葱,一袋打蔫的青菜,还有几根干巴巴缩了水的胡萝卜。

 

好歹还有能用的几样材料。

 

她将平底锅放电炉上,放了颗黄油,刷开融化的油,煎上两颗蛋和几块火腿。趁着小火慢煎的时间,她将吐司切掉四边,用擀面杖压了一道,然后刷上沙拉酱,铺上黄瓜片,将煎好的鸡蛋和火腿摊在吐司上,两片吐司一夹一切,三明治做好了。

 

陈星看着她麻利的手脚,默默地将泡面推到一边,为三明治让出地盘。

 

舒苏将他那一份甩他面前,说:“你的,不准说不好吃。”

 

“谢谢云神。”难得陈星语气乖巧。

 

舒苏翻了一下白眼,差点没顺手给他额头来记栗子。

 

这绰号是高中时一个女老师安她头上的,当年那老师见她上课走神,用一根粉笔问候了她的脸,然后敕封了她这个大名。

 

云神,顾名思义,云游四海,神志不清。

 

她的耻辱柱上赫然刻着这两大字。

 

“给你吃还不老实,小心老娘我毒死你。”舒苏恶狠狠瞪他一眼。

 

陈星毫不客气地将面前的食物吃了精光,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,留了一声“收拾”,便拍拍肚子上了楼。

 

看他这副德行,舒苏想上去揍他一顿。

 

她心想着,老娘现在是寄人篱下,暂且放过你。

 

看着他哐当一声关了门,想起这小子高中时在网吧玩游戏被校纪队抓了个正着的事,又在心里默默吐槽鄙视了一把。

 

天天不干正事,就知道玩游戏。

 

不过,眼下有个最大的问题亟需解决,冰箱里的这点食材根本不够他俩吃十四天的,得问问社区看有什么对策。

 

一想到这,她上楼去敲陈星的门。

 

敲了半天,也没回应,她将耳朵贴门上,想听听里面的动静。

 

舒苏小声嘀咕着:“这实木门质量蛮好的嘛……”

 

门倏地打开,她失去平衡,差点摔了个跟头,一双瘦长的手顺势接了个满怀,舒苏落进男人温热的胸膛里,闻到一股淡淡的香烟味儿。

 

此刻两人零距离接触,舒苏才发现这小子比自己足足高出一头,一米七的她在南方自认还算高挑,早已习惯了和男生平视,而在这小子面前,平视只能看见他滚动的喉结,抬起头才看得到他下巴的青色胡茬。

 

“没想到,云神还有这癖好?”赵星戏谑道。

 

她瞬间推了他一把,正了正神色,忿忿道:“敲了这么久也不应,你别告诉我你在上大号。”

 

“我刚刚在打配合战,你有事吗?”

 

“……”

 

舒苏余光瞄到陈星身后闪烁的电脑屏幕,心中不屑道,原来真的是在玩游戏。

 

“你有你们社区电话吗?”

 

“没有。”

 

“那有小区微信群吗?”

 

“没有。”

 

“那你们小区的物管电话呢?”

 

“没有。”

 

舒苏又忍不住对天翻了个白眼,真想怼他一句,好你个不问世事不食烟火的死宅男。

 

她转头就走,后面的死宅男丢下一句话后关上了实木门。

 

“你翻翻客厅电话边的通讯录,说不定那里面有。”

 

那通讯录一看就是十多年前的老物件,好多页都被翻得支离破碎,纸张薄得像博物馆里的文物。

 

还好她一路翻过去,真找着了物管的电话。

 

电话拨通,她说明了来意,对方告知今天小区广场就有蔬菜米油可以领取。

 

她一边道谢一边找纸记录对方所说的地址和要求,随手将通讯录翻到最后,几个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,她怔住了。

 

横线纸上潦草地记录着她表弟和一个她高中同班同学的电话号码,另外一个是她的名字和她大学时的电话号码。

 

字体斗大歪斜,三个人的电话号码占了这页的一大半,看得出来应该是听别人报名字急匆匆写下的,她同学的君字被他写成了军。

 

她大学时的号码因为退学早就销号不用了,她想了想,记忆中陈星并没有给她打过电话。

 

他当时为什么找我呢?

 

“女士?在吗……”物管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。

 

她赶紧翻过通讯录,找了一张空白处,记下了社区电话、领菜的时间和地址。

 

她一向是个不爱磨蹭,行动迅速的人,不一会儿,就将那些发的米油蔬菜拎了回来,顺手还加入了小区防疫志愿者团队。

 

就是累得够呛,陈星家到小区广场,光是步行就得花十分钟,更别提拎着这些足足有半个她那么重的粮食。

 

她打开门,吃力地将米油拎上台阶,一道黑影挡在她面前,快速地将她手中的米油接了过去,又提起另外两袋蔬菜蛋肉,毫不费力地径直走到厨房,将那些食材安排进了冰箱。

 

这小子看起来瘦弱,力气还挺大。

 

陈星收拾完食材,反过头就呵斥:“你脑袋是不是有问题啊,这么重不知道叫上我!我开车过去取啊。”

 

好吧,舒苏心里也知道陈星这是怜香惜玉,可他这张嘴,就偏偏这么臭。

 

舒苏瞪着他。

 

“到底是谁脑袋有问题啊,一个成天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打游戏的网瘾少年,能不能回归一下柴米油盐的正常生活?”

 

“还不能。”

 

舒苏看着他那毫无悔意坚定无比的眼神,无语哽住了半晌。她幽怨地想道,敢情我是来这当老妈子伺候网瘾少年的。

 

陈星微微张开唇,似乎想说什么,终又抿了抿,转头上了楼。

 

03

 

不知不觉在陈星家住了一周时间。

 

舒苏过惯了快节奏高强度工作的日子,忽然被疫情打断,时间慢了下来,却也不怎么想让自己闲着,这边和老客户联络感情,那边和潜在客户保持联系,这边给自媒体写些软文,那边做做提篮子买卖。

 

还轮了几次全员核酸和送菜上门的志愿者,日子过得十分充实。

 

至于那个人,一如既往地每天准点下楼吃饭,然后上楼进房间。

 

舒苏曾一度害怕那个人会因长期熬夜,猝死在房间里,时不时悄悄上楼听些动静,隔音效果太好,只能模模糊糊听到他和别人对话的声音,不疯狂不躁动,淡定而又纯粹。

 

直到有一天下午。

 

陈星提早下楼,一屁股坐在舒苏旁边,伸了个有史以来最大的懒腰,手臂伸在沙发靠背上,看着她专注地在笔记本电脑上飞快打字,看了好一会儿,然后手指戳了戳她的肩膀,问道:“今晚吃什么?”

 

舒苏中指顶了顶鼻梁上的眼镜,还沉浸手头这篇自媒体软文里,随口答道:“有啥吃啥,应该是花菜吧。”

 

陈星皱眉,“又是花菜?都吃腻了。”

 

舒苏不得不将注意力转移到这个男人身上,缓缓转过头去,用无比怨念又鄙视的眼神将他从上到下问候了一遍。

 

“陈大爷,你是在隔离,不是在喜来登点单,我不是你的佣人,OK?”

 

说完继续咬牙切齿地投入到这篇文章的矫揉造作中去。

 

陈星不甚在意地将手臂收回来,顺手摸了把舒苏头顶的毛,挑眉说道:“云神,去洗个头吧,有点油了。”

 

舒苏抬起头,对着他龇出小牙,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咬他,一字一顿道:“你 管 我!”

 

“今晚和我妈视频,难道你要以这种形象找她签约?”陈星淡淡说道。

 

舒苏蓦地弹出沙发,僵硬地说道:“我去洗。”

 

等她洗完挽起头发出门时,陈星已经做好了一桌子的饭菜。

 

定睛看去,有黑椒牛排、墨鱼意面、蒜蓉生蚝、番茄虾滑粉丝煲……

 

她一时间傻了眼,咽了咽口水说道:“这些食材哪里来的?”

 

“我妈最喜欢往地窖里存食材,刚刚下去找,果然有。至于生蚝,是从隔壁做海鲜生意的老板家要来的。”陈星熟稔地翻动平底锅,一阵火苗窜上来,蛋饼顺势在火中翻了个面,稳当当地落在锅中,毫无褶子。

 

舒苏看这架势,看这甩自己几条街的厨艺,不由得眯起眼睛。

 

这小子,前段时间是故意隐藏技能,等着我伺候他呢。

 

她赶紧鼓着掌,口中鼓励道:“哇塞,这些饭菜看起来好好吃哦,真想天天都吃到星星做的菜呢。”

 

说完,她忍不住起了一身恶心自己的鸡皮疙瘩。

 

陈星将最后一道菜装盘,解开腰上的围裙,才回眸看向她。

 

他不咸不淡道:“你这身保险推销员制服还没穿腻吗?”

 

舒苏:“……”

 

无力回敬,寄人篱下的我难不成能凭空变出高贵精致又合身的礼服来?

 

“你等会。”陈星上楼,走到自己房间,取出一件白色连衣裙,递给她,“换这件吧,你那制服着实扎眼。”

 

舒苏拎着裙子,对他房间里掏出女孩子衣服而心生疑惑?她忍不住问:“这是哪儿来的?”

 

“嗯……我表妹留下的,你就穿吧。”陈星瞥开眼神说道。

 

等她换了裙子出来,正好撞上了门口的陈星。

 

陈星也换了一件比较正式的米色立领衬衣,衣摆掖进休闲款的西服裤里,之前蓬松凌乱的头发梳到了脑后,露出浓密的眉毛和形状好看的额头。

 

不得不说,这小子正经打扮一下,还人模狗样的。

 

也不枉费我为了配得上这条裙子,征用他母亲的化妆品,重拾当年在表演系练就的化妆技巧,给自己肝了一款清透氧气少女妆。

 

和他现在的造型也算得上相得益彰。

 

陈星看向舒苏的眼神愣了一下,然后歪了身子,抬起下巴对着她吹了一声口哨。

 

好吧,刚刚还看他顺眼来着,现在就像一个死流氓。

 

舒苏忽然感觉有点臊,立马飞身下楼摆起了碗筷。

 

天已傍晚,窗外天色暗淡,陈星忽然提议说去露台吃饭。

 

舒苏立马附和,靠近厨房的那个露台,她早已垂涎已久。

 

于是,两个人手脚麻利地将饭菜端到露台木桌之上。

 

舒苏坐进凉爽的藤椅里,望着一大桌好吃的,忍不住翻涌着口水。

 

陈星不知从哪拿来两个别致的铜质烛台,点上蜡烛,摇晃的烛影在桌上舞动,空气中多了一些氛围感。

 

陈星刚要坐下来,手机却响了起来,他看了眼来电,又拉开椅子,走到院子里接起了电话。

 

“你还不吃,我可开吃啦!”舒苏忍不住夹了一块虾滑放进嘴里,体会了一番鲜嫩爽口的滋味。

 

她连着每个菜都尝了一口,不禁感叹起陈星的手艺,对那个正在打电话的瘦长身影愈发好奇起来。

 

这个男人和我印象中那个留着锅盖头一脸倔强的陈星有些不一样了,具体哪里不一样,也说不上来,应该是变得成熟了,穿着衬衣表情严肃的模样,还隐约透露出一股子精英人士的气息。

 

呸呸呸,一个成天躲家里玩电脑的网瘾少年,还精英人士呢。

 

舒苏立刻推倒了脑中冒出的精英二字,摇了摇头。


 04

见他这电话还没结束的迹象,舒苏无聊的开始刷手机。

 

打开热搜,第一条便是“eyes”。

 

舒苏点开看看,热搜导语慷慨激昂地写着“振奋人心!云盟神秘新人eyes不负众望,成功在互联网安全竞赛中击败m国Kivin!”

 

热搜广场上,众多网友纷纷向这次骇客斗技中胜出的eyes表达了浓烈的敬仰之情。

 

“为eyes的能力点个大大的赞,为你骄傲而自豪!”

 

“我们也有能让m国闻之丧胆的骇客,eyes加油!”

 

“云盟这次一雪前耻全靠eyes,一代新人换旧人,长江后浪推前浪啊!”

 

“求eyes大神照片,此刻只想膜拜他!”

 

“……”

 

不计其数的网友在广场上欢呼雀跃,也有部分网友像此刻的舒苏一样懵逼。

 

“云盟是啥组织?”

 

“这个eyes不会又是干熊猫烧香的吧?”

 

“骇客能追回我被网络诈骗的钱吗???”

 

“……”

 

舒苏又点进号称有eyes照片的那个链接,照片只给了一个侧身背影,那人将鸭舌帽压得很低,戴着口罩,只能勉强看得出是个男人。

 

舒苏哼笑了一声,关闭了照片,退出了热搜。

 

大神一向离自己很远,她从来不喜欢将时间花在这些无意义的事上。

 

百无聊赖又瞥向那抹打了N久电话的身影,那男人慵懒的晃动着,微微驼着背,脑袋压低,忽然有一瞬和网上那张大神背影重叠,像极了。

 

夏夜的晚风,送来丝丝凉意,舒苏一下子清醒过来,自嘲般摇摇头。

 

天黑了眼就不好使了。

 

这时,客厅的电话响了,舒苏只好起身跑去接电话。

 

一接起电话就听对方说:“请问eyes先生在吗?”

 

舒苏一头雾水:“谁?”

 

“不好意思,打扰了,我是互联网周刊的记者王贝,想采访一下eyes,也就是陈星先生。”

 

舒苏脑袋一嗡,连忙问他找的eyes是不是骇客竞赛战胜Kivin的那个人?对方很有礼貌的表示正是此人。

 

回到餐桌,陈星已经坐在桌边大快朵颐起来。

 

看到她飘过来,他嘴里塞着食物,鼓着腮帮子说道:“快吃吧,菜都凉了。”

 

舒苏有些魂不守舍地坐下来,直勾勾盯着陈星,直接把他看毛了。

 

陈星嚼着食物,口齿不清道:“唔……怎么了?谁的电话?”

 

舒苏幽幽地:“大记者想采访大神。”

 

陈星顿了一顿,挑了半边眉毛,表情依旧淡淡的,让人不懂有啥情绪,他递给舒苏一罐可乐,说道:“那……不如喝一杯陪我庆祝一下?”

 

舒苏瞄了一眼那罐冒着细密水珠的可乐,伸出手去,却是一掌拍在桌子上:“庆祝能不喝酒吗!拿酒来!”

 

陈星一愣,忽然揶揄道:“男女共处一室,喝酒容易出事哦。”

 

烛光晃动,陈星眸里的星星若隐若现,似乎闪烁着不寻常的一些东西,看着挺不真切的。

 

舒苏有一闪而过的迟疑,但又被陈星那戏谑的口吻给激怒了,轻笑着道:“别吓唬我,老娘我什么场面没见过,就凭你,还嫩了点,你就说你是不是怂?”

 

陈星转身就去拿酒。

 

舒苏拿着酒杯敬上去:“恭喜陈星同学,不,eyes大神竞赛取胜!为国争光!”

 

说完,倒头一饮而尽。

 

陈星托着高脚杯,并不急着喝酒,歪了脖子翘着唇打量她:“你这范儿一看就是酒场老手。”

 

舒苏一杯酒下肚,辣意直冲脑门,让人有些恍惚,但也分辨得出他这话里话外的意思,似乎是说她行为放浪。

 

为了生存下去,我不努力行吗?任何可以合法赚钱的手段和套路,我不懂行吗?

 

她晃了晃身形,努力笑道:“怎么着?你怕了?”

 

陈星抬起高脚杯,干了那殷红如血的液体,抿了抿唇角,说道:“这样吧,我的秘密你已经知道了,不如来说说你的,你的过去,你的现在,或者你计划的未来。”

 

舒苏苦笑着:“我有啥可说的,今天的主角是你。”

 

陈星直直地盯着她,说:“几年前,我曾经找过你,听说了你的事。”

 

舒苏手中的牛排顿在唇边,一股麻木的感觉从手指一路蔓延到脑子,她木讷地咬下那块牛肉,木然地嚼动咽下。

 

然后又开始操作下一块,慢吞吞道:“既然你已经知道,又何必要问?”

 

当年,为了那点破钱上了那艘贼船,遇到了那些破人破事,已经成为了压在她身上无法翻身的罪己石。

 

她无法原谅自己犯下的错误,无法面对这不堪的过去,纵然有太多的委屈,可谁会爱听这些呢?

 

陈星将自己丢在藤椅窝里,悠悠地点上一支烟,吸了一口说道:“这段时间,我费了很大的劲来认识敌人,并针对性地预演练习,直到今天取得大胜,我才明白一个道理。所有事物都有迷惑他人的表象,而我们需要找到本质才有意义。”他偏着脖子吐出一口烟,盯着她,“而你的本质其实一直没变。”

 

舒苏又给自己续满酒,转过脸就喝完了。

 

她冷冷地笑:“何以见得?你了解过我吗?”

 

“不能算了解,应该算爱慕。”陈星轻描淡写道。

 

舒苏大吃一惊,脑子直接被爱慕那两个字炸成了糊,忽然感觉不清醒了。

 

一阵夜风袭来,烛光摇曳,光影在两人身上婆娑起舞,空气中只剩下摩挲叶子的沙沙声。

 

那时,不是没有人喜欢她,甚至时不时有人往她桌里放情书和礼物,她也一度高傲自大,从不予理会。

 

而陈星在她记忆中是个寡言少语的人儿,两个人的对话寥寥无几,更多的时候是在学校里偶然碰见,然后他又飞快地跑开。

 

什么时候也加入了暗恋她的队伍里?

 

她刚要驳斥,那边低沉的笑声响起来:“开玩笑的。”

 

舒苏一愣,怒气上涌,差一点手中的杯子就掷了过去,硬是忍住了没酿成命案。

 

就知道这小子想看我笑话呢!

 

她翻完白眼,想把话题引上正规,便问:“那你当时找我有什么事吗?”

 

陈星怔了一会,面无表情道:“我忘了。”然后又想起什么似的,补充说道,“当时给你打电话,是个男生接的,他说你……已经睡着了。”

 

“啥?”舒苏努力在记忆中搜索有关内容,越想越不对劲,倏地站起身怒道:“去tmd刘阳,原来你就是这样败坏我名声的!”

 

她的前男友刘阳,对她的控制欲一度让她感到窒息,包括要知道她的开机密码,经常翻看聊天记录,约束她接触异性,每次她闹着要分手时,他又用痛哭流涕各种毒誓将她哄回来。

 

她也奇怪,为什么身边的异性对她日渐疏远。有几次,她看到刘阳拿着她手机在笑,以为又是翻看记录,想来,接过的电话也不少!

 

一想到这,舒苏的身子冷了半截,她缓缓坐进椅子,深吸了一口气,盯着陈星:“所以,你一直觉得我是贱女人,是那种谁都可以碰,谁都可以玩弄的贱货。是吧?”

 

陈星赶紧举起双手,说道:“你可别往自己身上扣这么大一顶帽子,我可没这么说。”他往前倾,指着自己眼睛说,“我只是想说,你这里啊,是真的瞎。”

 

瞎?

 

舒苏发出一声苦笑。

 

确实,是谁看上了刘阳这个渣男?是谁轻信了所谓的朋友的话,去了那艘游艇上?又是谁的朋友将她的照片举报到学校?一切不都是因为自己瞎吗?

 

这么些年,我为了活下去,忍着客户的白眼、色狼领导的咸猪手、吐得天旋地转的酒场,吞着各种怨气、不良风气和丧气,如今还要被这小我二岁的小子骂。

 

  酒气上头,她忽然觉得全天下的委屈都席卷而来,灌入她的眼中。

 

陈星抬头一看,舒苏的眼里竟然含着泪。

 

陈星脑袋空白了一瞬。

 

在他记忆里,舒苏一直都是趾高气扬叱咤风云的主,人挡杀人,佛挡杀佛,当年雨中救他的那一幕,英勇无畏的样子,在他记忆中久久抹不去。好像,这个女人,除了发疯以外从来没见红过眼睛。

 

一时间,陈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,忙扯了纸巾递过去:“……不至于吧,我也没说什么吧。”

 

舒苏不接他的纸,眼眶里的泪打着转,呜咽问道:“所以,第一天来你这,你不让我进屋,也是因为你看不起我,对吧?”

 

陈星赶紧举手投降,说道:“没有的事,我当时一项案子正操作到关键时刻,不是让你下次过来了嘛。”

 

舒苏这才狠狠地扯过他给的纸,毫不淑女地擤了把鼻涕。

 

然后想起了某件重要的事,问道:“不是说好要和你妈妈视频吗?”

 

虽然妆哭花了,但舒苏的业务能力和游说水平还是稳固在线的,一番深聊下来,不但搞定了签约,还收获了来自他妈妈挤眉弄眼的亲切问候——这么有缘的两个人,一定要懂得珍惜哦。

 

05

 

两个人在吃完这顿饭后,相处模式不约而同地有了新的变化,从之前的舒苏做饭变成了现在的陈星负责一日三餐,从之前的陈星长期将自己关在房中变成了长期贴附在舒苏身边,从之前的偶尔互怼变成了每日抬杠。

 

这栋楼里每天都会上演的保留节目,一是沙发枕头战,二是房间追杀战。

 

不知不觉到了第13天,业主群里已经在提前庆祝解封,各种祝福和愿望消息此起彼伏响个不停。

 

时间接近凌晨,舒苏却又失眠了,她蹑手蹑脚来到陈星房间门口,翘起耳朵听动静。

 

谁叫他第一天说不准半夜进他房间的?我这么好奇也是很正常的吧,难道说这些个在网络中驰骋的大神会有些怪癖?

 

舒苏一面想着,一面听到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,不觉聚精会神使着劲儿的听。

 

“吧嗒、吧嗒……”

 

听着像趿拉拖鞋的声音,舒苏大呼不妙,刚想逃,又被开门的房间主人撞了个正着,被那人一把抓住了手腕,按在了墙上,男性的力量欺身而上。

 

陈星沉着气:“你来干什么?”

 

舒苏经过这么些天的打打闹闹,丝毫不在意他此刻的动作,眼神忍不住往他房间里瞟去,嘴巴却很硬:“别自作多情,以为我是来找你的,只是想去阳台吹吹风,经过你这而已。”

 

陈星注意到她那不老实的眼神,唇角微扬,松了她的禁锢,将她推出去,关上门的同时留下一句话:“去吧,你那脑子,吹吹风也好。”

 

舒苏气不打一处来,本来要做做样子去阳台的,听了这句话,便也不想去了,在他门口大声道:“哼!明天终于可以出去了,我可太开心了!”

 

刚转身离去,身后的门忽然开了,一双精瘦有力的手将她抓了进去。

 

陈星一把关上门,一手撑在舒苏脸侧,低头看她。

 

舒苏的脊背抵在冰凉的门板上,陈星近在咫尺的脸让她感受到了他呼出的热气,还有身上淡淡的香烟味道。

 

她全身不自觉僵硬起来,喃喃问道:“你干什么?”

 

他声音哑哑的:“满足你的好奇心。”

 

陈星移开威压的身躯,给了她一个放纵视线的机会。

 

舒苏在满室昏黄的灯光中,逐渐看到他房间的全貌。

 

一张布沙发,一个高高的书架,一台电脑,一张床。

 

床头的壁画是一个女孩手持花边雨伞,踏着满地水花,扬着马尾辫儿跑来的样子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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